圖為關魯(右一)深入村莊走訪調研,向干部群眾了解有關情況。(齊河縣紀委監委供圖)
“查辦案件不要有顧慮,必須查深查透……”走進山東省齊河縣紀委原常委、監委原委員關魯的辦公室,桌面上攤著一本工作筆記,里面的內容停留在6月4日下午召開的縣紀委常委會上。
還差最后一頁紙,這個本子就寫滿了。只是,和躺在抽屜里的一張工作證、一支熒光筆、一瓶眼藥水一樣,它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6月11日,關魯在廣東省東莞市辦案時不幸因公犧牲,年僅45歲。8月29日,關魯被山東省委、省政府追記一等功;11月9日,山東省委宣傳部追授關魯“齊魯時代楷模”稱號。
對經手的每一條問題線索負責到底
今年上半年,齊河縣紀委監委接到某公司行賄問題線索,為進一步調查取證,6月7日一早,關魯帶隊從濟南乘火車出發,奔赴該公司東莞總部調取相關賬目。此時,距女兒高考已不足一月。
“孩子軟磨硬泡,不想讓他在這個時候到外地出差。但他說,案子到了關鍵時刻,必須得走這一遭。”齊河縣委常委,縣紀委書記、監委主任趙大鵬告訴記者。
6月11日是調查組在東莞取證的最后一天。上午6時29分,關魯在縣紀委監委第一黨支部的學習群里分享了一篇文章——《社會主義是干出來的》。兩小時后,他接到了趙大鵬打來的電話。
“調查順利嗎?”
“一切順利。”關魯告訴趙大鵬,自己已經訂好了晚上的車票,12號就能回到齊河了。
但他沒能如期踏上這趟返程的列車。下午6時,結束全部調查工作準備離開時,關魯遭持刀襲擊,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們永遠地失去了一位好戰友。”距關魯犧牲已經過去5個月了,曾與他并肩奮斗過的同事依然念念不忘。在齊河縣紀委監委第六紀檢監察室主任馬加振的手機里,保存著一張關魯外出調查取證時的照片。照片里的關魯坐在機場候機室的長椅上,倚著墻壁睡著了。“當時我們在哈爾濱連軸轉了兩天,準備飛太原的時候,為了省2000多元的辦案經費,他硬是沒有買最近的那班飛機,在機場等了幾個小時。”
“從他2003年調入齊河縣紀委開始,我們就一起共事。”齊河縣紀委副書記、監委副主任胡永民告訴記者。17年來,關魯先后在辦公室以及宣傳、調研、信訪、審查調查等多個部門任職,“無論在哪一個工作崗位,他都以最嚴格的標準要求自己。”
全國紀檢監察信息工作先進個人、黨風廉政建設學習教育和宣傳工作全國先進個人、山東省紀檢監察調研工作成績突出個人、山東省紀檢監察系統先進個人……辦公室里厚厚的一沓榮譽證書,承載著關魯一路走來的足跡。
肯動腦子、肯下功夫,是關魯留給胡永民最深的印象,“他常說,查辦案件就得靠鉆勁。”
今年4月,齊河縣紀委監委接到反映該縣某單位財政撥款沒有全部入賬的問題線索。因時間久遠,該單位負責人已更換多任,且辦公地點歷經三次搬遷,部分賬目難以核實。
“有些賬目要追溯到上世紀九十年代,且涉及現金較多,一筆一筆核對起來有困難。”負責核查線索的第六紀檢監察室干部王春玉有點犯難。
“我們經手的每一條問題線索、每一個案子,都要對事實負責到底,絕對不能抱著差不多的想法。”關魯說,“這個單位是一個二級單位,要找就到源頭去找,看財政部門給上級主管部門撥款的時候有沒有全部入賬,主管部門有沒有按照程序撥給二級單位。對于部分確實無法查證的賬目,是損壞了,還是遺失了,原因都要一一標注清楚。”在他的指導下,辦案人員多方聯系找尋,最終找到了該單位年近八旬的原會計,并在舊辦公室里發現了相應的賬目憑證。
一起案子“盯”出兩車材料
被問及對關魯的評價時,胡永民沉默了半分鐘,“他是一個不喜歡訴苦的人,匯報工作時從不講自己跑了多少地方、加了多少班。”
2018年主管審查調查工作以來,關魯共辦理問題線索200余件,為國家挽回經濟損失1100余萬元。去年一年,關魯總共參與辦理了三起留置案,其中就包括省紀委監委指定管轄的省直部門一名處級干部涉嫌職務犯罪案件。
這是齊河縣監委成立以來接受指定管轄的首例留置案件。趙大鵬第一時間想到了關魯:“案子交給他,心里有底。”
在此之前,關魯剛剛結束一起留置案件的查辦工作。任務面前,他二話沒說,拎起行李便動身前往濟南開展調查。關魯在濟南一連住了兩個多月,沒日沒夜地分析材料、研判案情。
“案件的全部細節、每個小組的調查進度,他都心中有數。”王春玉告訴記者,“我們總共對50余人進行了排查,僅最終形成的案卷都有51卷,每卷平均100頁。結案時,前前后后所有材料加起來拉了整整兩輛面包車,這些材料都是他一點一點‘盯’出來的。”
在很多同事眼里,關魯是不知疲倦的“鐵人”“拼命三郎”。無論何時,只要接到新任務,他似乎都能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有一次我們去廣西取證,回來時他說眼睛疼,我湊過去一看,他的眼睛除了眼球是黑的,其他地方都是紅的。”馬加振說,我催他去醫院,但他擺擺手,買了瓶眼藥水就回家了。第二天又在辦公室里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類似這樣眼底出血的情況,關魯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那次鬧得格外厲害,到最后半邊臉都腫起來了,連正常進食都困難,我只好拿牛奶泡點餅干給他墊墊肚子。”提及此事,關魯的妻子馬紅燕十分心疼,“即使這樣,他也要跑回單位加班,勸不住。”
“他有多少年沒休過完整的年假,我已經記不清了。”齊河縣紀委常委、監委委員王華說,“都是血肉之軀,怎么會感覺不到累呢?現在想想,一直以來支撐他的,唯有對黨的忠誠和對紀檢監察事業的熱愛。”
不能新鞋濺泥、白袍點墨
生活中,關魯對自己的要求幾近嚴苛。他的朋友圈很小,很少參加聚會,在飯桌上也從不談及工作。到了晚上,關魯家中經常是漆黑一片,那是因為他特地囑咐過妻子,回家后不要開客廳的燈,有人敲門一律不搭腔、不開門:“晚上登門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來說情送禮的。”
有一次,關魯的母親生病,要到濟南就醫。家里有親戚說:“你工作忙,派個車把你娘送到濟南吧?”時任縣紀委辦公室主任的關魯負責整個單位的車輛調度,但他從沒打過公車的主意。
“他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他常說,紀檢監察干部必須干干凈凈,不能新鞋濺泥、白袍點墨。”王華告訴記者。
對物質生活,關魯一切從簡,家中僅有的幾件像樣的家具都是妻妹幫襯著添置的。平時上班,他的代步工具是一輛帶有天藍色印花的兒童自行車。同事拿他說笑,關魯一邊賣力蹬著腳蹬,一邊笑著答道:“閨女小學騎剩下的,還沒壞,舍不得扔。”
由于工作繁忙,關魯陪伴妻女的時間不多,但他給家人的關愛卻一點不少。只要有空,他就會出門給妻子買早餐,一共買3樣,每次都是讓妻子先挑著喜歡的吃了,他再把剩下的一掃而光。
“周末女兒從學校回來,進了家門就跳到他背上,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她已經是大姑娘了,個子都快趕上爸爸高了,關魯也不喊累,笑呵呵地背著她從客廳走到臥室,就這么來來回回地走。”馬紅燕抹著眼淚說,“他和女兒約好了,無論她長到多少歲,每年都給她過兒童節。”
參加外甥女的婚宴時,關魯曾感慨道:“我要養好身體,等女兒結婚的時候,好好地把她送出去。有些話,一定是要爸爸來說的。”
然而,這些話,女兒再也沒有機會聽到了。
關魯走了,他未竟的事業,他為之奮斗一生的目標,會有人繼續替他完成。